20191227 文禮小記(2)
今天梵語小學課改到清晨早上,來的同學大約十人。我先給同學複習昨天學過的梵語詞彙,發現其中大半學過一年或以上梵文,對梵語發音、閱讀和語法有一定的掌握,不過一些基本有關古代印度的常識則需要補充,比如印度除了佛教以外的宗教、印度各種流派的哲學,還有像Mahābhārata《摩訶婆羅多》和Rāmāyaṇa羅摩衍那等燴灸人口、家傳戶曉的重要經典著作,多多少少也要知個大概。什麼才定義為重要呢?我想跟大部分有知識的印度人交流時,總要了解印度人一些主流的觀點,特別是學者也覺得重要的,那就當然是重要的了,這是學人互相交流的基本原則。中國人對印度認識還存在著很多誤區,比如說佛教在印度的地位,還有印度民族和語言的多樣性等等,都需要逐一釐清。
不過今天給同學講的是「梵語唱誦:詩律種類」。我覺得教年紀輕的同學,應該著重有質感的學習,不要太抽象。背誦的效果就是同時訓練學生的發音和聽力,兩者互補。文禮的學生都有記憶的功力,這是很好的基礎!學習外語既需要強記,也需要理解,跟母語學習的模式有一定的差別。在這個階段,我希望學生能完全把握梵語字母的發音原理。這一堂課比較輕鬆,只講三誦,分別是Raghuvaṃśa 《羅怙世系》的第一句、Vajracchedikāprajñāpāramitāsūtram《金剛經》的「一切有為法…」、還有Meghadūta《雲使》。前兩者都是śloka偈頌,是梵文文獻裡最普通的詩律。最後者是詩人Kālidāsa迦梨陀娑名著的第一句,用的是mandākrānta緩轉調(徐梵澄用語)。
大概同學每天都有早上起來讀經的習慣,所以背任何東西,就算內容不懂的也不顯得費力。至於理解方面,我的感覺跟同年齡的學生差別不大,沒有特別聰明的,也沒有特別笨的,所以我覺得他們智慧還是有待激活,不過會背一點東西總比不會背要好。
想起來我背東西是比較笨的。1991年即十八歲時在加拿大跟Richard Hayes教授開始學習梵語,啟蒙課本為Aklujkar編輯的一套教材,叫Sanskrit: An Enchanting Langauge。當時完全沒有學過背誦,學了兩年教授也沒有講過詩律或給我們示範。2004年到尼泊爾行腳,找到Kashinath老師很慈悲的給我唸誦Raghuvaṃśa,重複又重複的,一天只是念一句,直到發音完全正確為止。現在國外學習梵語的一般發音比過去的要好。國內的話,還是很多啞巴梵語學生,甚至學者,就像啞巴英語一樣。有些語言可以當啞巴,梵語則不行,而印度人也不接受啞巴梵語這個概念。發音不夠spaṣṭam是一個嚴重的缺陷,跟印度學者交流不會一點梵語口語,不會唸誦,對方基本上只可以把你當作不懂梵語的看待。
傍晚英語課只來了六個學生,英語都頗算流利。這門課安排為閱讀小組,沒有教學,同學不用行禮。大家輪流閱讀,分享心得。季謙先生建議先用英文經典誦讀系列的教材,我挑了聖經的那一冊其中新約的內容。先給同學提問,比如新舊二約的區別,發現原來還是欠了一些基本背景歷史知識,需要補充。我感覺大家的世界史常識還是很弱,跟同學的經典學習落差有點太大。我覺得總得多少認識經典背後的歷史和人物,才能真正欣賞一部作品。閱讀的過程中,我經常要求學生嘗試把儒家的觀點表達出來,這也就是先生所謂的「化西」。上次八月給學生開的「論語英譯」課,目的就是要增強學生的英語表達能力,特別是針對儒家思想的內容。我想這門功夫還是需要一兩年才能夠練出來。現在這個階段,只能要求把西方的思想正確理解,並把自己個人觀點清晰的說出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