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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DF多年前聽到一則國外新聞，一位媽媽帶小孩到朋友家玩，小朋友在朋友家中發生了意外，像碰到玻璃什麼的，弄得頭破血流，小朋友的媽媽要把對方家長告上法庭。我們聽起來，感覺有點怪誕，也許小孩受傷，總得找人負責，所以某程度上說是言之有「理」，但畢竟對方不是故意的，而且小朋友玩耍本來是高興的事情，要弄到對簿公堂的地步，實在不合「情」。
那麼，中國人是否真的合情合理？
小時候，我在鄰居家裡發生過一件驚嚇事。我和幾個小朋友玩耍，蹲了下來逗著小狗玩，小狗突然撲了上來，又馬上跑走。我站起來，眾人一臉驚恐，垂頭一看，白色的上衣沾滿鮮血。小狗把我的嘴巴咬了一口，我還沒反應得過來。
接著的事情，我記得不太清楚。鄰居家人找到一瓶止血粉的東西，撒在我的嘴上。幾個大人連忙打車，把我送到跑馬地的聖保祿醫院，一路上，父親不斷說：“不好了，破相了，老了怎麼辦？”。（我們一家人說不上迷信，但家裡書架上也有幾本面相的書！）到了醫院手術室，燈很刺眼，姑娘拿過來一支破傷風針，特別大，就打在嘴上。麻醉了後，沒什麼感覺，不過天性緊張的我，儘管沒有喊出來，狠狠地抓住那潔白手術床，幾乎給我抓破。
最後縫了六針，就在下唇，特別是拆線時，滿嘴黑線、瘀血結痂，驚嚇度沒十分也有九分。現在人已中年，傷口還有感覺，說不上是痛楚，但偶爾還是給我留下這番回憶。傷口復合的那幾個月，只能進食流質食物，父親還會好幾次作弄我，買我喜歡吃的，然後告訴我沒有我的份兒。
至於那隻咬我的狗，最後什麼下場？
啥都沒有，就像沒事發生過一樣，鄰居付了醫藥費就算。我的印象甚至什麼道歉和慰問也沒有，反而以後好像鄰居關係就疏遠了。畢竟是一場意外，我想父母也是明白事理的人。不過，沒想到最後遭殃的，反而是我家的狗。
我家的狗叫Michael。為什麼會用人名去改狗名呢？我不知道。這隻狗是姨婆從道觀拿回來的，竟然是吃素的。姨婆是我的外祖母的傭人，即是過去所謂的“妹仔“，據母親憶述，外祖母趙姓的先祖，是南宋王室的遺民，家財萬貫，廣州有大宅，金碧輝煌，連柱子都是雕金的。後來民國時期農民起義，加上日軍侵略，家破人亡，大宅給燒了，走難逃到香港時就只剩下外祖母和”姨婆“。姨婆後來信了天德聖教，整天都待在道堂，不知道哪天把”Michael“帶來我們家。父親屬狗，二話不說的就把它收留下來了，成了我們家的“垃圾桶”（那是我們沒有寵物的概念，我們照顧這些動物過客，貓要捉老鼠和害蟲，狗要看門，雞鴨要養肥。狗的食量大，儘管說是吃素的，實際上它把家裡所有剩餘的食物和殘渣百分百清理，十分驚人！）一年間，”Michael“從小狗變成龐然大物，偶爾跟家裡的兩隻貓打架，也曾經偷偷的把天台籠子裡的鴨子咬傷。“Michael”原來是隻狼狗，孔武有力，尾巴敲打鐵欄時，當當作響，像警鐘。儘管我們都很喜歡Michael，但因為我被鄰居的狗咬傷的事情，父親覺得家裡養狗太危險，決定要把它送走。也許動物也有靈性的，心裡知道出了事，整天窩在天台的大紙箱裡，幾天不吃飯。後來“防止虐畜會”的人來了，拿著大索棍把Michael粗暴的拖走。母親和我跟妹妹，哭得稀裡嘩啦，記得那天，母親切了一個下午的菜，不斷在流淚。
這當是白狗偷吃，黑狗當災。
我想東方人的”情“，有時候最後也會出現不合理的結果和代價。沒有把鄰居告上法庭，這是情。沒有把咬人的狗處罰，也是情。家裡的狗卻被犧牲了，難道這是理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