很大膽的寫了這篇小文章。像西方諺語,屋子裡的大象,大家視而不見,說起來卻令人吃驚。玻璃心讀者慎入。

國內外遊學三十載,讓我體會到國內外老師的區別。誠然每一位老師都有他的特點,不能以偏概全。不過,兩者之間就教學的方法和態度上,還是有一些明顯的差異。

國外有兩種老師,一種是很專業的,就是要把學生教曉。這種老師無有定法,但目標很清晰,讓學生學習,把他們的錯誤糾正,讓他們各方面能力提高,如閱讀、寫作、組織、甚至學風和學養等。日本的教授就是這樣的,當了教授的學生,不可以丟老師的面子,薪火相傳,要好好學習。日本的F教授便是這種老師,對我來說像嚴父一樣。

還有另外一種老師,亦師亦友,跟你一起探討問題,從來不會狠狠地批評或批改學生,什麼都是輕輕帶過,讓學生摸出自己的思路。這種老師不會把自己的學問甚至是意見強加於學生,但是會給學生提供足夠的資源和養分,讓他們自己作出適合的抉擇。歐美的教授一般都是這類型的。像德國的H教授便是,感覺像慈母。

過去二十年佛學和印度學的學習,大多從這兩種老師身上學到不少東西。

至於中國人(包括香港)的老師又是怎樣的呢?

有少部分的老師也包含了以上兩種類型老師的特點。總的來說不是沒有,但真的不多。我的博導W教授就是傾向第二類的老師,很善良,可以交談,一同思考。不過教授沒有時間,既沒有時間教學,也沒有時間指導學生。這是很可惜的。

至於其他中國人的老師,一般有幾個類型,十分特別。

高高在上型。這種老師一般只有他說,學生只管聽著去學,至於學了多少他也不太理。他的著作說起來應該是這個領域裡的權威,但事實上很少人會引用或關注,學生只覺得老師深不可測,就像武林高手一樣,擁有深藏不露的絕技。像神一樣,這種老師不會跟學生溝通。因為學生沒有能力,也沒有資格跟神溝通。所以只可以把老師放在心裡,不斷的去景仰他,讓他成為心靈的指引。

偶像崇拜型。與前者不同,他直接告訴學生他就是權威,不用學別的。當了他的學生就是無比的榮幸,簡直是碰上千載難逢的機會。這種老師和學生建立很密切的關係,因為他會製造很多機會讓學生表達他們對他的忠誠。老師偶爾會給一些高徒「過招」,讓他們以為學得曠世絕技。學生自己也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優越感。說不出來可以說是不想說,因為學到東西都是寶,是秘密,要藏起來。不過有時候確實說不出來,因為歸根究底最後真的不知道學了什麼。偶像型老師不鼓勵學生互相切磋或跟外界交流,交流的話也只可以以老師為中心。那麼不怕獨學無友,孤陋寡聞嗎?不怕,大家只管閉關苦修,總有一天會練成仙的。

老闆型。這種老師感覺就是在招兵買馬,勞役學生。學生的學習淪為次要。小的老闆偶爾會給學生一些小恩小惠,讓學生感激不盡。厲害的老闆資源豐富,人脈甚廣。關係搞得好的話,可以給學生處理學費、研究資金、甚至就業的問題。關係搞的不好,他可以把學生弄得雞毛鴨血,痛不欲生。老闆型的老師大家都不敢得罪,所以他的學術能力大家從來不會拿來談論,也不敢質疑。當了他的學生就是進入了他的權力網裡,相互利益緊扣。心裡感到壓抑嗎?不要怕,若干年後,學生也會變老闆,犧牲一定有回報。

看透紅塵型。這種老師有不同的形態,有的木訥,有的善良,不過教學的模式都十分類似,就是應付校務,應付學生。所謂應付就是「交貨」,課程定下來什麼就講什麼,哪怕他的筆記是二十年前的,那也沒關係,反正他也不會再去思考學生學習的問題,就連學術的問題他也不再思考了。畢竟教書也是一份工作,學生也是功利主義的動物,所以雙方達標就好。人還有很多別的事情要應付嘛,不用那麼認真投入。學術的世界對於他們來說也不外如是,塵世中什麼也看透了。